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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嫌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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鄒充儀對這些一無所知。

當然,就算知道,她也是一笑置之。

不急,我有的是時間,收拾那些做過壞事的人,同時,也收拾那些想做壞事的人。

她現在關心的是郭奴。

郭奴已經兩天沒有回幽隱了。而且,既沒有明宗的聖旨,也沒有孫德福的招呼,更沒有郭奴本人的回報。

鄒充儀想了想,命線娘去找洪鳳:“問問他,是不是他要回來了?”

尹線娘聽了,不由得喜色四溢:“真的啊?”

桑九在一邊笑著嗔道:“就知道跟著洪鳳一起淘氣!一聽他要回來,就高興成這樣!”

鄒充儀淡淡地露了個笑影出來:“只是讓你這麽問,其實他肯定是回不來的。”

尹線娘聞言撅起了嘴,嘟囔:“那幹嘛要這麽問?”

鄒充儀把眼神投向窗外,不解釋。

桑九會意,忙拉了尹線娘出門,悄聲道:“這話是說給聖人聽的。娘娘在跟聖人撒嬌呢。這是好事。你以後少問,多做。明白?”

尹線娘不好意思地摸摸頭,憨笑一聲,道一聲“知道了”,急急忙忙跑去了宣政殿。

洪鳳聽了這句話,頓時楞了:“郭師兄沒回去說一聲麽?”

尹線娘看著他眨眨眼:“要是回去了,我怎麽會來?”

洪鳳心裏轉了轉,便有些難過,安撫尹線娘道:“你回娘娘的話,就說我師父帶著師兄去查那件事了,估計忙忘了,我回頭跟他們說一聲。”

尹線娘因為有了桑九的提點,當然不可能這樣被糊弄回去,便直言道:“孫公公和小郭子都是揣著七竅玲瓏心裝憨的人,這樣的事情如果都忘了,那禦前的差事蠻可以都卸了回家種田去。這話我問了你,其實是娘娘要問皇上,你如果是皇上的人,就麻煩你轉問一句;當然,如果你是孫公公的人,自然是可以瞞下的。咱們當年是好,但我是娘娘的人,該問的話,我一個字都不會貪汙掉。”說完,淺淺施了個福禮,揚長而去。

洪鳳被說得面紅耳赤、呆若木雞,自己低了半天頭,若有所悟,轉身便去尋明宗稟報:“鄒娘娘有些不高興,讓線娘令我來替娘娘告狀呢,問是不是我要回幽隱了?”

明宗在心裏把這句話轉了三圈才明白是什麽意思,不由詫異起來:“德福竟然對鄒氏怨恨成這樣了?而且你,竟然能不替你師父瞞著了?”

洪鳳耳尖越發紅了,低著頭告罪:“線娘罵了小的一頓。小的轉過彎來了,便不算自己的前程生死,想讓師父以後的日子越過越好,也最該把聖人的一切放在最前頭。畢竟,能給師父榮華恩寵的是聖人,不是小的這個小內侍。”

明宗呵呵地笑起來,戟指點著洪鳳大讚:“你這孩子聰明!也忠義!朕十分喜歡。好好幹,日後你師父還指著你養老送終呢!你不把自己折進去,你師父就能有個好下場!”

洪鳳得了這句話,臉上越發紅成了熟透的柿子,幹脆跪伏在地上,額頭碰著地板上的青磚請罪:“聖人快別誇小的了。小的被線娘羞得無地自容。這麽多時日本末倒置,自以為有情有義,實際上卻將師父置於險地,狠狠地辜負了聖人的栽培之恩。如今聖人還這樣寬容小的,小的實在是沒臉聽下去了。”

明宗看著這孩子,越發滿意,笑道:“行了,朕不說了。你現在去找你師父,傳朕的話,就說:他就算做到超品的三公,在鄒娘娘面前也是奴婢,何況現在不過是個太監總管而已。讓他凡事自己掂量。朕的兩省大太監不是只有他幹得了。”

洪鳳聽著明宗把這樣殺氣騰騰的話笑瞇瞇地說出來,渾身一顫,打了個寒戰,抖聲道:“是,小的定然一字不改。”

孫德福聽到這話,卻半點也不在意,只是告訴郭奴:“你找個人回去說一聲。”

郭奴聽洪鳳的傳話聽得心驚膽戰,聞言小心翼翼地問:“那,徒兒,徒兒該怎麽說?”

洪鳳不想讓孫德福和幽隱的關系更加僵下去,插嘴道:“師兄當然是實話實說了。而且,師兄應該跟娘娘告個罪,師父這邊的事兒是緊急,可師兄好歹現在還是幽隱的人,師父又沒拿了調令,您怎麽能不跟主子報一聲呢?這不是白白把師父擱裏頭了?咱們師徒跟幽隱這麽久的交情,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毀了不成?那前頭師父四五年的心血豈不是浪費了?師兄在在禦前那麽久,什麽急事兒沒經過,什麽委屈沒受過,這回可是太不應該了!”

郭奴聽洪鳳這篇話,開始的時候是心慌,後來變成有苦沒處訴,最後聽到洪鳳明明白白地說出了“委屈”二字,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小師弟讓自己趕緊的主動幫師父背黑鍋,立刻笑嘻嘻地應下:“是是是,都是我的不是。我這就親自去跟娘娘說一聲。”說著就站了起來往外跑:“師父,我腳程快,您先瞇會兒,我半個時辰準回來!”

沒等孫德福立起眉毛來發火兒,郭奴已經沒了影子。只剩下洪鳳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。

想起這個小弟子對自己的孝順和維護,孫德福先心軟了三分,但畢竟是對鄒充儀有怨氣,便淡淡地問:“聖人還跟你說了什麽。”

洪鳳想了想,道:“聖人說,讓小的給師父養老送終,別把自己折進去,師父就能有個好下場。”

孫德福前頭聽明宗赤裸裸的奪官威脅,壓根就沒當回事,但聽到明宗顯然是誇獎洪鳳的話,卻聽出了危險的潛臺詞,身子一抖:“聖人為什麽這麽說?”

洪鳳實話實說:“線娘來傳鄒充儀的問話,我本來想替師父瞞下,結果線娘直接告訴我必須轉告聖人。我想既然瞞不過,便讓聖人轉移一下關註焦點。於是聖人就說了這麽一句。”

話雖委婉,卻字字是實。

孫德福下意識地一皺眉,半天才嫌惡地一扭臉:“原來又是她在告黑狀!”

洪鳳發現師父的確在極端的路上越走越遠,不由得一聲長嘆:“師父,這不是黑狀,這是事實。何況,鄒娘娘從未對不起花期,是花期對不起鄒娘娘。師父,這件事,其實您最清楚的不是麽?”

孫德福語塞,卻仍舊遷怒道:“那她就這樣把花期送給了沈邁?”

洪鳳針鋒相對:“難道送給您?!就算您有理由收下,到時候您難道可能不被花期當了槍?那會兒怎麽辦?萬一鑄成大錯,您就忍心讓我們所有人給花期一個人陪葬?還是說,您早就連聖人跟您多年的主仆情誼都已經丟到九霄雲外了?”

孫德福臉色陰沈如水,半天,才揮了揮手,不勝其煩的樣子:“滾!”

洪鳳不再吭聲,朝著孫德福長揖一禮,安靜而去。

鄒充儀倒是不太介意這個。

尤其是郭奴來了,陪笑著左一個頭右一個揖地告罪:“都是我跟著師父忙昏了頭,師父明明說了讓我回來告訴一聲兒,結果我給忙忘了!娘娘胸襟寬闊,必不與我這奴才一般見識的,只求娘娘別誤會了我師父。他老人家被這回的事兒整得精神大差,前幾日還痛醉了一整日,聖人剛才還讓洪鳳來對臉兒罵了他老人家一頓——您就看在給內侍省當了這麽些年主子的份兒上,寬宥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回吧!”

鄒充儀倒是這麽多日子以來頭一回笑出了聲兒:“聽聽這張油嘴。”

桑九看鄒充儀笑了,忙也跟著笑,罵郭奴道:“沒心的東西!娘娘在這裏擔心得不行,怕你出紕漏,又怕你師父身子熬不住,一趟兩趟地讓我們去聽信兒。結果倒好,你們倆早就把幽隱撂到爪哇國去了!”

郭奴打躬作揖地討饒。

鄒充儀止住桑九,道:“他個做奴才的,哪裏就輪得到他挨罵了?”說完,卻對郭奴笑瞇瞇地道:“你師父心裏不舒服是正常的。若他現在仍舊忠心耿耿地對我,我倒要小心謹慎三分。如今肯這樣明白地跟我生分,我反而放心了。你讓他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地查,若能順帶著把我清寧宮當年的事情都查清楚,我才要好好謝他呢!不過,如今那人是將軍府的姨娘,想必查起來並不省勁兒。不如我先把我們鄒府的東西給你師父過過目?”說著,遞過了一疊簿子。

郭奴一楞,忙雙手接過來,打開看時,見是“鄒府會客錄”,心中詫異,擡頭看鄒充儀:“娘娘,這是何意?”

鄒充儀垂下了眼簾,淡然道:“橫翠的香囊不是什麽人都偷得走的。”

郭奴帶著這句話和裝簿子的小包袱回去,孫德福聽了,臉色頓時又蒼白了三分,半天,才顫聲道:“那香囊不是謝繽紛偷的麽?謝繽紛不是監視花期的麽?她們倆怎麽會是一路?”死也不肯碰那疊簿子,直喊讓郭奴送回去。

郭奴苦笑:“師父,您不要掩耳盜鈴了。明知道這事兒花期姑姑脫不了幹系,您事事繞開她,咱們一百年也查不出這次的事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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